摄于江浙沪某水乡
。。太阳能太阳不能。。1.
最近常听到的问题是:为什么世界变得这么不太平?为什么感觉这届毕业生参与了历史?不仅参与了历史,还被历史的洪流席卷而过,没有安生日子?然而这几个问题必定不会有令人满意的答案,为什么呢?因为确实没有答案。可能纯粹是因为运气背,我们在香港回归之际,欢天喜地地降落在木质婴儿床上,二十出头的时候,正好是年。
上个礼拜,我的手机得了狂躁症,连续好几天在下午疯狂震动。一看短息,不出意外的又是宵禁!我把手机扔到窗台上,这精神病得治,得多晒晒太阳。宵禁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其实也不意味着什么。疫情期间,人人都被囚禁,已经习惯了,比方说我,又快一个月没出门了,多一天少一天的宵禁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就天天坐在被子窝里,看书,和可爱的朋友们聊天,看电影,抱着以下这样(天真而懒惰)的想法:只要耐得住寂寞,不日我就能变成宅女大诗人EmilyDickinson在新时代的化身,再加上我和EmilyDickinson还是同一天生日的,如果这不是上帝的安排,那是什么?虽然我并不信仰上帝,上帝也不存在。
已经回国的同学被派送到各个区的宾馆里,蹲一个“有期徒刑”十四天,当然他们的生活本身是自由而快乐的,能喝到芋圆奶茶,吃到麻辣鸭脖口味的薯片。比我更自由,比我更快乐。
十四天,就是两个礼拜(这个词宗教意味甚浓),十四天,就是十四个白天黑夜,十四次日升日落,就是半个月经周期。期间,又将有一颗孤独的卵泡,坠落荒原,变得和葡萄干一样干瘪。
如果就像这样,按照十四天十四天来计算时间,那每两个十四天,就要来一次要命的例假,我就又得像一条老毛巾一样挂在马桶沿上,至少十分钟,在那十分钟里,我就是达利的钟。
图片来自网络,只可意会,女生能get的
2.
如果进一步去分析“为什么世界变得这么不太平?为什么感觉我们这届毕业生参与了历史?”这两个问题,我们可以推想到,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的人,必定已经同意了两个前提:一,世界本该是太平的,太平才是世界的常态;二,只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才能被称作是历史,历史在以往的日常生活中是不可见,也是不存在的。
然而,光是这样粗略地看,这两个前提就已经站不住脚了。可以这样说,我现在还能在纽约的公寓里偷生,不仅有赖于川普还没有取消opt,更有赖于theAct首次准许学生签的持有者在美国工作,也有赖于年那次大型的optexpansion。所以,我可以合理地认为:我其实每一天都活在救生筏上,而不是活在安稳的大陆上。川普的一个签名,就能让这个救生筏泄气。而我正坐在上面,拿着调羹,摇摇晃晃地食用我的一日三餐,第二天醒来,再重复一遍。就这样活着,也未见可以抵达的彼岸。安稳的假象存在在重复之中。
上一个二十年代是太平的吗?年代,一战刚刚结束,美国年轻人从战场上归来,他们见过了杀戮和毁灭,精神和肉体都饱受摧残,不禁开始怀疑人生,怀疑上帝,开始质疑以往的传统价值观。这群年轻人被GertrudeStein(格特鲁德·斯泰因)称作为“theLostGeneration”,失望,无助,迷惘,无目标感,成为他们一生的底色。
另一边,JamesJoyce(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被指控为传“淫秽色情”(这可怕的熟悉感),判为禁书,至少册《尤利西斯》在纽约被烧成了灰烬。美国的文化氛围愈发紧绷,再加上惨无人道的禁酒令(指的是从年至年期间在美国推行的全国性禁酒,禁止酿造、运输和销售含酒精饮料),让美国年轻人心灰意冷,觉得“美国梦”破碎了,许多逃往巴黎——一个有艺术自由,可以畅谈文学、畅饮酒精、生活成本相对低廉的欧洲城市。海明威就是那些年轻人其中的一个。
海明威曾经在一战战场上开救护车,年,他回到美国,左右去到巴黎,在旅居欧洲期间创作了《TheSunAlsoRises》,也是在这本书的扉页上,他引用了GertrudeStein的“theLostGeneration”,来概括形容像他这样,在一战的背景下成长的年轻人。
《TheSunAlsoRises》的扉页,摄于今天我家床上
小说的主线剧情讲的是JakeBarnes——一个在一战中受伤而失去性爱能力的美国男人——和离过好几次婚的波波头新女性LadyBrettAshley在旅居欧洲时期的暧昧故事,故事接近尾声时,一位叫Romero的西班牙壮汉登场,来了一场充满性张力的斗牛表演,赢得了Brett的芳心。我觉得,Jake对于Brett的爱,大概可以和《庆余年》里陈萍萍对叶轻眉的爱类比。Jake的残疾同陈萍萍相似,Brett也和叶轻眉一样,收割了书里几乎所有男人的爱,最后找了最具雄性魅力的庆帝。不过这是题外话了。我想说的点是,斗争和杀戮对人类的影响,不是过几年就能翻篇的,大概会改变一代人。
摄于上海
3.
如果说上个世纪20年代,见证了当时一批美国年轻人对“美国梦”的幻灭「disenchantment」,那现在这个20年代,可能是让精英阶层、崇洋媚外、公知自由派的中国人对“美国梦”产生幻灭之感的重要时间节点(仅代表个人想法)。常见的表达幻灭「disenchantment」的说法有:“美国,你让我太失望了!美国,这就是你宣扬的自由民主?这就是你宣扬的种族平等?”有些亲戚也会关切地询问:“美国都这样了,你还觉得美国好吗?”这话说的,意思里好像我和“美国”老早就称兄道弟,我借了这兄弟很多钱,最后他跑路了。
在第一个场景中,我们亲切地称呼美国为“你”,就好像美国是隔壁班的女神,她嫁给了镇子上有名的酗酒瘸子,我们在失望和愤恼之中,给她写最后一封诀别情书。我们把“美国”称作为“你”,其隐含的意义就是“非我”,“非我”即隐含着对立,总是有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意思。
“你”这个称呼更是给了美国这个国家以「人」的特质,把它默认为一个统一的、有中央大脑控制的、有固定内核的「整体」。但美国真的是一个「整体」或者是一个「人」吗?似乎并不是。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美国的当权者善于「拟人化」,给这个国家添上一片舌头两瓣唇,像赋予商品「人性」一样赋予自己「人性」,也像推销商品一样推销自己。这件事马克思很早就说过,我们应当牢记。
然而以上两个场景的共同点是:人们似乎会无意识地和“美国”这个词建立私人联系。“私人联系”就催生了各种各样和美国有关的私人情绪,比如愤懑,不屑,崇拜,痴迷,懊悔,轻蔑,占有欲,羞辱欲,报复欲等等。还让小部分人对留学生,以及其他一些旅居海外的工人和学者,投射以上这些情绪。
并不是说这些情绪是虚的,是错的,是片面的,是站不住脚的,相反,它们带给我们思考,领我们问出以下这些问题:日常里有关于美利坚的谈话,是否已经被这些“私人情绪”占据?我们的日常措辞是否已经默认——甚至是在强调——中美互为对立的这样一种关系?如果不用上面列举的那些不怎么好听的句式,我们又该用什么样的语言,什么样的句法,来形容、讨论、解释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中美关系呢?
由于我太笨了,太无知了,所以只能提出问题,没办法给出答案。思考,和我一起吧!
3.
海明威的《TheSunAlsoRises》中文名字叫《太阳照常升起》,我本来想去找它的电影版,但误打误撞,我把姜文的那部电影《太阳照常升起》给看了。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但是个美丽的误会。我喜欢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里的隐喻层层叠叠,具体的,因为我不懂电影,也不懂*治,就决定少说几句。来说说几个比较难忘的场景。电影里房祖名的疯妈常常把“你(应该是指她的老公李不空)也不是什么都懂!”这句话挂在嘴边。反推过去,我们可以知道她的丈夫李不空以前一定常常对疯妈说:“你(指疯妈)什么都不懂”。
这场对话显然是以「对立」和「怨恨」这两种情绪驱动的——如果疯妈换一种更理性的方式去回应李不空,应该是问他,“你为什么说我什么都不懂?我该怎么学?”但疯妈没有,面对丈夫的评论(当然他说的话也很难听),她即刻针锋相对,这样攻击性的、自我防卫性的回应,其实没什么理智可言,逻辑很混乱,然而,我们却常常可以听到这种战斗性质的逻辑在身边回响。“你国没什么好!”“米国也不是什么都好!”“米国什么都不好!”“你国也不是什么都好!”“彼此彼此”等类似的说法,还一直在产生。这种说法的坏处是,加剧了矛盾,互怼可以是好的,但缺乏建设性。
“太阳照常升起”的同义词是“黑暗终将过去”吗?“太阳照常升起”到底有什么寓意?是斗志昂扬的乐观主义精神,还是无奈和释然?还是两者都有?姜文和海明威为啥都看上了这句话呢?在海明威的小说的扉页,他援引了《圣经·传道书》第一章,“Onegenerationpassethaway,andanothergene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