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李小琴提议,将抑郁症纳入医保门诊慢性病,抑郁症再次被热议。抑郁症药物昂贵,但抑郁症并未全部纳入医保,一部分药物只有在患者住院时才能得到报销,许多患者因药价问题而无法得到及时治疗。尽管抑郁症已成为全球第四大疾病,仅次于心脑血管疾病,尽管中国的抑郁症患者已有万,但很多人对抑郁症并不了解,认为只要乐观地面对生活,就可以跨过这个「心理障碍」;而在广大农村,情况更为严峻,抑郁症仍然是一个治疗盲点。明白知识曾邀请知名媒体人,「渡过」平台创始人张进老师从个体经历出发,纠正人们对抑郁症的扭曲认识。作为一个曾经的「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患者,张进老师从自渡到渡人,建立起针对抑郁症以及其他相关精神疾病的互助社区,将志愿者和专业医师融入到项目中,帮助更多的患者。张进老师在直播中分析了人们对抑郁症常见的四种误区,你是否也陷入过这些认知误区呢?我们对抑郁症的了解远远不够,通过张进老师的分享,希望大家能对这个疾病有更科学的认识,对身边的抑郁症患者有更多的同情理解。以下为张进老师演讲正文:大家好!非常高兴今天到这儿和大家交流。我首先想说明一点,咱们今天谈的是精神健康问题,而人世间最复杂的问题无非就是大脑和人的精神世界,因此关于这方面没有什么定论。我今天谈的只是自己这些年在这方面学习和研究的见解,不是定论,是交流。我的抗抑郁症经历我先讲一下我自己的经历,让大家理解为什么我今天会在这儿和大家谈这个话题。我是一个记者,工作已经三十年了,本来我是和这个话题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年,我在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当时自己完全不懂什么叫抑郁症,就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不愿意说话了,不愿意见人了,工作效率降低了,注意力无法集中,写作能力、阅读能力都大幅度下降,后来就因为自己不懂,所以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是坚持工作。一直坚持到年两会的时候,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我记得当时最严重的时候,两会期间给记者编稿子,短短的一个消息,上百个字,我就是看不懂。最严重的时候,我用笔用手点着字,后来发现每个字都认识,但是根本没办法把这些字串成一个完整的意思。到了那个时候,我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肯定是出问题了,然后休假。我当时还有一个表现是根本睡不着觉,彻夜不眠。我自己以为是失眠造成的精力衰退、注意力下降。但是,想不到一旦离开了工作岗位,因为本来是强撑着工作,一旦放弃了,就病来如山倒一样,彻底垮了。在几天之内,精神状态从原来还能勉强支撑着维持日常生活,就彻底地躺倒了,几乎什么都不能干了。那个时候有朋友、家人说,这可能是抑郁症吧,医院看病。那个时候的我,对抑郁症和我今天要讲的认知误区一样,也是有各种误区。我首先不相信自己会得这个病,而且对抑郁症也有非常可怕的想象,非常不医院。但是当时已经没有办法了,是被迫去的。去了以后,非常不幸,还被误诊了,因为我得的其实不是抑郁症,叫做「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因为「双相」这个词并不是为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一般来说,我也不太用「双相」这个词,只是用抑郁症来指代,但其实当时我得的叫「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发作」。因为这个病不是那么表现得很明显,所以当时被误诊了半年。半年时间里,我吃了很多药,但没有任何效果。后来发展到医学术语叫做亚木僵状态,几乎就是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走起路来步履蹒跚,像个老人一样,下楼梯得扶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下走。到那个时候,医生不肯下药了,说必须住院治疗,同样由于刚才我说的认知误区,我把去精神病院看得是极其可怕的事情,住院更是不能接受,我坚决拒绝住院。之后医生不肯下药了,我后来才明白,他之所以不肯下药,就是担心我在这种状况之下会有自杀举动,因此他就觉得必须住院,而我不肯住院,他就说他没有办法了。后来就又换了一个医生,那个医生胆子大一点,就问了我的情况。我向他表示,肯定不会自杀的,他说好吧,那就在家治吧。第一次医生就怀疑我可能不是抑郁症,当然后来他也说了,他对我这个判断的基础是因为前一个医生半年的治疗无效。他后来说,他的诊断是站在前一个医生失误的基础之上的,他就开始调药,开始试探着判断我到底是什么病。试探了两个星期以后,一下子我的病情就急转直上,在大约三天时间里,一下子就变好了。就从过去那样步履蹒跚,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的亚木僵状态,三天之内变得精神抖擞,箭步如飞,所有的能力、精力、注意力、写作能力、思考能力完全恢复正常了。医生说这是转向了,所谓转向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双相情感障碍从抑郁相转向了躁狂相,这个情况被医生立刻发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知道我得的这个病不是抑郁症,而是双相。
于是,他立刻调整用药,把过去用的抗抑郁药全部停了,换上了治疗双相的情绪稳定剂,再加上一系列非常复杂的调药,我的病情慢慢才稳定下来。
张进老师。
图片来源:财新博客我现在回忆,我应该花了两三年时间才逐渐稳定。其实我自己当时以为自己好了,其实不是好了,是转躁了。后来有同事告诉我说,在我刚刚临床治愈了两三年的时间里,其实精神状态是不稳定的,做事情是很草率的,处于一种比较轻的轻躁状态。好在因为各方面我自己掌握得比较好,用了两三年时间里,逐渐平稳下来。而后随着自己的学习,自己对这方面的钻研,自己为自己做心理上的各种调整,非常幸运地一步一步地稳定下来,后来还做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这就是我为什么今天会在这儿讲这些,因为我当时患病有这样非常戏剧化的过程,所以当我病情出现转机之后,我就非常好奇,特别想知道自己到底得的什么病?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兵败如山倒的彻底垮台,然后突然一下又急转直上的局面?这个局面到底意味着什么?和自己的大脑是什么关系?自己的治疗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然后我就开始研究。我先从自己用的药研究,因为我总共用过16种药,我想先看看自己是怎么好的,然后从药一点点向四面八方扩展,这是我们干新闻的人经常用的一种学习方式,就是阶段性扩展方式。向无限扩展之后,最后再用一个系统的方式,把各个片段的知识融为一体。同时我也用我们新闻记者最便利的方式——采访,采访各种各样的人。从医生到心理咨询师,再到普通患者,慢慢开始有了自己的一些见解,开始实践,给患者做咨询。
再往后用了三年时间,我把自己写的各种文章编成一本书叫《渡过:抑郁症治愈笔记》。这本书出乎意料的成功,因为原来我根本没想到会卖得好,只是想把过去的一些文章凑在一起出个集子,想不到到现在已经卖了十万册,可见社会对这个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