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提起多伦多的夏天总会有一个晚上莫名其妙的浮现出来且非常深刻。
18年五月末,当时homestay的房子没有空调我躺着床上感觉自己逐渐陷进了床垫和汗水混合物里,没有比那更令人烦躁的感受了,就和姜晚秋约了去健身房游泳。
吃完了出去和朋友喝酒刚刚回家的叔叔做的晚饭就去等车,25路车因为修路原本家门口的那一站取消了,我不得不顶着多伦多七点半的大太阳(对,你没看错,多伦多夏天十点天能黑透吧,晚上七点半的太阳依旧霸道得令人厌烦)嘴里骂骂咧咧地走去下一个大路口,阴差阳错地碰上了Michael和一群等车的人,他要去私校问询英语成绩。
扎堆的人群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满地的火炉零件。我拉着他沿着donmills往前走,两个人讨论着夜校的英语老师,他跟我说着他离滑铁卢cs系的offer还差几分,还没到下一个车站呢往常磨磨唧唧的25路飞驰而过,Michael*气一般地开始追车,怎么喊都喊不回来,这人一直这样,上来那股驴劲儿了撞塌南墙也不解恨,我一直怀疑他有间歇性狂躁症,他跟着公交车一骑绝尘离我而去,又在下一个公交站相遇,他双手扶着膝盖喘得好像要永远离我而去似的,我则闲庭信步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微笑由一种无法解释但又有迹可循的优越感构成。Michael从肺里挤出一口气告诉我他跑不动了,就在这等车了。我只好一个人往前走,好在健身房已经离得不远了。
在门口遇到了托雷斯,他开着他的新车,应该是改装过,不然我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好好一辆车声音就总让我想起我奶奶家邻居的拖拉机,我跟姜晚秋说我到了,顺便跟她吐槽了一下托雷斯的“拖拉机”。
到的时候快八点多了,天还是亮的,阳光很刺眼,所以我下水的那一刻感到无比享受,姜晚秋来之前一直在跟我抱怨不想穿她的比基尼,因为上半身系不牢,怕游着游着会掉下来。打算穿更保守但是也极其老土的那件泳衣,我随便地劝了几句,最后看到她时还是那件比基尼。果然这个人对于时尚的要求远远超过心中的传统观念,就像她穿再短的裙子也绝对不穿安全裤,她说安全裤让她想起老年内衣,等她老了有的是时间穿。我其实蛮欣赏她这种态度的。两个人也没正经游多久,基本就是游一半浮起来互相损两句,现在想想她性格很随和,身材也很好,是个有点奇奇怪怪但很好玩的人。我真的不应该对她说那么多“恶*”的话,比如说她一巴掌宽护心毛什么的。
我对很多人都有这种愧疚的情绪,也可能是认识的时间久了以后能想起来的都是别人的优点和自己恶*的评价,二者看似不共通但总是同时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游到十点多快闭馆了她突然说她饿了,坐在池边拍着水翻手机打算点外卖,我在旁边瞎出着主意。和现在不同,当时的多伦多压根没什么好吃的外卖,她翻到最后恨恨作罢,离开健身房后拉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家韩国超市,在我的忽悠下买了猪蹄和好多零食,而我坚守住了底线,啥也没买。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姜晚秋一定越来越胖自己则会瘦下去,现在根据实际一想可真是讽刺。出来后各回各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晚风吹了起来,我在车站吹着晚风听着歌,头发湿漉漉的更加凉快,那一刻感觉自己很幸福,目光所到之处都是那么顺眼。回到家后依然闷热,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忘记了那晚是如何睡去。
那是一个没什么特别也不怎么典型的多伦多的夏夜,回忆中出现的两人就算是在当时也算不上特别要好的朋友,姜晚秋因为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一直戏谑般的以姐弟相称,有一个学期也因为重课天天混在一起,Michael是我最刚出国就认识的朋友,两个人经常一起看电影但是除此以外太不相同,互相叫兄弟但都有自己的圈子,我以后回忆高中时一定会有他们的位置但绝不会将他们放在前列,这就是奇怪之处,那一晚在我的记忆中深刻到每一句对话我都记得,每一秒的感受都身临其境,在我于多伦多度过的几百个夏夜之中它是那么的不起眼,但偏偏是我回忆起夏天时最先出现的画面。
从15年开始,我和很多人一起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那些人大部分都已不再联系,鲜有交集,那几年的所见之物,亲历之事和种种情绪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失去了独立和特殊性变成了一句模糊但无奈的感慨:“当年啊,当年真好。”有时候也挺想他们的,不知道想的是人,还是当年的那些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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